公元前202年,刘邦战胜项羽并称帝建立汉朝,定都长安,史称西汉。
汉高祖刘邦建汉之初,综合考虑秦制和周制后,在地方上实行“郡国并行制”:一方面继承秦朝的郡县制,由中央直接委任官员进行管理;另一方面分封同姓和异姓子弟为王,建立诸侯国,郡县与封国并存。
汉高祖刘邦为什么要实行“郡国并行制”呢?
安抚立下军功的功臣们
带团队创业的过程,实际上就是一个画大饼的过程,团队带得好,创业成功,画的大饼也就能够成为真正的大饼,而刘邦很明显就是画饼高手。
早在楚汉战争时间,刘邦为了分化项羽的阵营,壮大自己的力量,就曾疯狂画大饼,封投奔他的韩信、英布、张耳等人为王。
后来刘邦创业成功建立汉朝,如何安置这批开国功臣便成了摆在他面前最让他头疼的问题。
首先就是这帮人威望都很高,韩信是汉初三杰之一,又是汉初三大将之一;
彭越、英布与韩信齐名为汉初三大将,张耳、臧荼、卢绾、吴芮、韩王信也都是跟着刘邦的开国重臣,或者军功卓著,或者颇有威望受百姓爱戴,都具有很大的影响力和号召力。
其次,除了卢绾是刘邦发小及同窗、韩王信是张亮的老部下,其余人都是半路被他从项羽那边挖来的墙角,都不是省油的灯。
公元前203年,楚汉之争处于关键时刻,刘邦在荥阳被项羽围困,而韩信就以齐人狡诈多变为由请求立自己为代理齐王。
韩信已破齐,使人言曰:“齐边楚,权轻,不为假王,恐不能安齐。”汉王欲攻之。留侯曰:“不如因而立之,使自为守。”乃遣张良操印绶立韩信为齐王。
而彭越则以“魏地刚刚平定,还畏惧楚军,不能前往”为借口,拒不出兵支援刘邦。
生死存亡之际,为了让韩信、彭越死心塌地为他卖命,及时出兵攻打项羽,刘邦不得不封韩信为齐王,封彭越为梁王。
再者,当年刘邦的大饼已经画下了,如今创业成功,众人都等着享受荣华富贵,大饼不兑现恐怕难以服众,更会令一直追随他的功臣们寒心。
要是这帮人闹将起来,恐怕又将迎来一场乱世,大汉江山能否保住还是问题。
为了安抚这批不省油的开国功臣,又不能马上将他们手中的权力剥夺,刘邦只能在推行郡县制的时候,又分封他们为王,造成了郡县与封国并存的局面。
保护刘姓政权不被颠覆
作为后来人,刘邦及其谋臣幕僚们对于秦朝的覆灭看得非常清楚,尤其是秦始皇大力推行的郡县制。
虽然加强了中央集权,有力维护了国家统一,但是也严重损害了秦国开国功臣以及王室宗亲的利益,导致赵高、李斯可以轻易把持朝政。
当陈胜吴广起义爆发,全国各地都爆发了农民起义和六国遗老遗少的复辟活动,但秦朝的王室宗亲和开国功臣们也无力保卫秦朝政权,或者说也不愿意去保卫秦朝政权,导致秦朝成为中国历史上第一个二世而亡的朝代。
而且当时“裂土分封”的观念在人民尤其是旧贵族之中仍然具有广泛的舆论共识,陈胜吴广起义以及项羽的军队都打着楚国等六国的旗号,就得到了六国遗老遗少的广泛支持。
另外,在汉朝立国初期,郡县制影响力也仅限于关中平原一带,其余多为六国故土。当时秦朝的经验教训已经摆在这里,强行在这些地区推行郡县制明显行不通,只有分封制最合适。
为了防止再度出现赵高、李斯这样把持朝政、危害江山社稷的权臣,可以调动王室宗亲的力量来保卫政权。
同时逐渐削减六国遗老遗少的影响力,避免重蹈秦朝的覆辙,维护汉朝江山万代,刘邦对此也是煞费苦心,其中最重要的一步就是分封诸侯王。
其中前期分封了8个异姓诸侯王,但是分封这些诸侯王也是情势所逼,在他登上帝位的第二年(公元前201年)就开始逐个清除异姓王,然后又重新分封了10位同姓诸侯王。
分别是庶长子刘肥封齐王、三子刘如意封赵王、四子刘恒封代王、五子刘恢封梁王、六子刘友封淮阳王、七子刘长封淮南王、八子刘建封燕王。
另外又封了两位刘氏子弟为王,他们分别是楚王刘交、荆王刘贾。后来荆王刘贾被英布乱军杀害,刘邦又封侄子刘濞为吴王,封国就在荆国。
刘邦给了诸侯王相当大的自主权,一是“自置吏”,可以自行任命二千石以下官员;二是“得赋敛”,可以向本王国臣民收取赋税。
并且还掌握一定的军权,每一个诸侯国实际上都相当于一个半独立的国家。这样一旦出事,诸侯国就能够迅速集结军队勤王护驾。
在关中平原等地,刘邦则实行了郡县制,这些地区本就有秦朝时期遗留下来的郡县制的执行基础,推行郡县制阻力更小,而且经济发展水平更好,数量虽然只有十五郡,但综合实力却远超分封的诸侯王,有着很强的拱卫刘姓政权的实力。
便于迅速稳定天下,快速兴盛
刘邦创业成功的时候,中原大地刚刚经历了长期连绵的农民起义和惨烈的楚汉之争,可以说是放眼望去全国各地一片焦土、饿殍遍地,民生经济经济更是沦落至凋敝的境地。
据《汉书》记载,在刘邦的汉初时期,在布衣市井之中,“凡米石五千,人相食死者过半。”而上层政府亦是勒紧腰带过着紧日子,“天子不能具纯驷,而将相或乘牛车”。
可见经济萧条到连皇帝和贵族的出行需求都需要尽可能简朴,要是再这么下去,第二次陈胜吴广起义可能就要爆发了。
但是一方水土养一方人,不同地区风土人情、经济发展模式、基础也不尽相同,更别提那帮不省油还拥有大量财富、影响力的六国遗老遗少了,可以说,当时的地方环境之复杂可谓是前所未见。
如果单纯推行郡县制,只会重蹈秦朝的覆辙,因为郡县制的根本目的在于地方分权、中央集权,要想集中力量办大事,分权的郡县制明显做不到。但分封制则不同,分封制能够让诸侯王执掌一方军政大权,便于集中力量办大事。
而且分封制还允许诸侯王自行征税,所得的财物除了需要上缴中央政权的那部分外,其余可以进入诸侯王自己的口袋,因此地方经济发展的好坏将直接关系到诸侯王的切身利益,但郡县制,一切都归中央了。
此外,地方诸侯国的大力发展也会吸引中央直属郡县人口前往,那中央直属郡县肯定不可能眼睁睁看着人口流失,肯定要想办法把人拉回来,甚至是吸引人过来,毕竟这可关系到郡守县令们自己的政绩和俸禄这些切身利益。
有收入才有动力,毕竟谁都不是傻子,只有关系到他们的切身利益,他们才会心甘情愿给你玩命。
刘邦苦心设计的这一套“郡国并行制”也是相当有效,地方诸侯王们确实都非常努力地在发展各自的经济,中央所属的郡县也不甘示弱,西汉初年的社会也很快得到稳定并进入了一个快速发展阶段。
而且同姓诸侯王也确实起到了拱卫刘姓政权的作用。高祖刘邦死后,吕后专权分封大批吕姓诸侯,后来吕后身死,吕姓诸侯图谋造反,便是刘姓诸侯王们带兵消灭吕姓诸侯势力,保住了刘氏江山。
但“郡国并行制”带有很大的实验性质和局限性,尤其分封王侯的权力过大,经济又得到快速发展,封国的实力也在不断提升。
而且此时地方诸侯王跟皇帝的关系已经因为后代更迭而变得疏远,一些诸侯已经开始蠢蠢欲动,成为了汉朝最大的不稳定因素,最终导致了七王之乱爆发。
一直到推恩令的出现并成功实施,才真正完成了汉代分封制向郡县制的过渡。